晚风吹过，吹来阵阵樱花的清香，半树樱花飘落在风中，夹杂着空气中浓重的雨后湿气，打落在神社前，惊醒了靠在门边打盹的巫女。
博丽灵梦直起身子，残照的光辉使她几乎睁不开眼，宿醉带来的头痛困扰着她，她扭头瞥了一眼神社内，微微苦笑:已经不记得上次打扫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了，矮桌上兀自杯盘狼藉，珍藏的美酒已经所剩无几，整个神社倒是缭绕着浓重的酒气。
外面的风还在刮着，积在地上的花瓣被卷起，纷纷飞入神社，灵梦回头，看看几乎已经荒废的院子，轻轻自嘲:
“参拜客越来越少了呢....”
踏着碎红走向神社前的石阶梯，布满青苔的石头上，只有寥寥几行木屐的足迹，那是华扇和萃香她们留下的，在这个寂寞的春天，只有她们愿意陪毫无生气的灵梦小酌几杯，灵梦对着那几行足迹呆了好一会儿，哑然失笑：“结果她还是没来...”
一个冬天过去了，春季也将迎来结尾，魔理沙依然未曾光顾。
自从去年秋天的宴会之后魔理沙就不见了踪影，她曾经跑遍了整个幻想乡去寻找，却一无所获，一场大雪过后，灵梦也放弃了寻找，就每天呆在神社里自顾自地饮酒，什么也不去过问。
“也许过一段时间，魔理沙就会像往常一样跑到神社吧。”灵梦是这样想的。
可惜她似乎错了。
从回忆的泥沼中挣扎出来，灵梦开始清扫院子内的落花，也许是因为花瓣积的太厚，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进行清理工作，又或许是因为根本就心不在焉，手中的扫把似乎完全不听使唤，扫了半天还没扫出一条路，灵梦叹了一口气，将扫把往旁边一扔，重新倚着门框坐下。天色渐暗，浓重的倦意再度涌上，灵梦闭上眼，耳边只有风吹过樱树的声音，这声音舒缓而富有节奏感，安抚着她的神经，如今的她只想永远沉浸在这风与樱花的歌声中，什么也不去想，什么也不去挂念，忘掉一切...
“真是怠惰啊，灵梦！”
熟悉的声音响起，倦意被一扫而空，灵梦睁眼之际，已发现神社前多了一个身影。
“魔理...沙?”
激动的呼喊卡在一半，转而成了夹杂着惊惧的疑问，巫女站起来，望着那个出现在赛钱箱前的轮廓， 那个已经改变许多的轮廓
魔理沙没有戴帽子，有没有骑着她那把旧扫把，往日里惯穿的黑白服饰被一身纯黑长袍取代，金色的长发披散着直垂到膝盖处，几乎遮住了半张毫无血色的脸，她撩起挡住视线发丝，露出一双蓝紫色的眼眸：“哟，灵梦，好久不见！”
“好久不见，”灵梦的回答开始冷淡，她转过身收拾摆在门口的瓶瓶罐罐，头也不抬地发问：“这么长时间了，你到底去哪儿了？”
魔理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：“唔…我去了一趟地下…为了找些魔法实验材料，结果被旧都的居民给留下住了段时间…你知道的，旧都那个鬼…”
“勇仪吗，倒也难怪你不回来…”灵梦依然没有回头，自顾自地收拾杂物。
魔理沙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：“总之没能来你这里真是对不起啦，听那几个离家出走的妖精说你的精神一直很不好，不要为我的事太挂念…”
“只是没有活干，闲的无聊而已，算不上什么大事，”灵梦终于转身面对着魔理沙，对着屋内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：“进来再说吧，我给你倒杯茶。”
神社内部的光线更加昏暗，魔理沙看不清灵梦的表情！热茶很快端上来，白色的雾气在室内弥漫，魔理沙捧着茶杯观察灵梦的表现，她看见雾气那头的灵梦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，良久之后才问了一句：
“呐，魔理沙…你觉得我是一个称职的巫女吗？
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？”魔理沙停下喝茶的动作，放下茶杯，想看看灵梦的脸色，灵梦却依然低着头，魔理沙轻轻叹了口气，望望满院的落红与仓促间整理的神社，苦笑了一下：“算是吧，除了一些小毛病……”
“是这样吗？”灵梦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嗯，是的，是巫女就要履行自己的职责，这一点灵梦做的还是很到位的。”魔理沙戏谑地笑笑，伸手去取桌子上的茶杯。
毫无征兆地，茶杯滚落在地上，半杯热茶洒了一地。
魔理沙的手悬在半空，她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低下头，一张灵符正贴在她的心口，灵梦抬起头，声音冰冷到令人毛骨悚然：
“那么，履行职责的时间到了。”
一声炸响，灵符被引爆，魔理沙被强大的灵力震开，撞在身后的墙上，她挣扎着去掏八卦炉，却不防又是一串灵符呼啸而至，在墙上炸出一个大洞，魔理沙随破碎的木板一同飞出，再次重重撞在板壁上，喷出一口鲜血。
“咳咳…咳…”魔理沙艰难地喘息着，“灵…灵梦……为…”
她没能把话说完，一片烟尘之中，红白色的身影快如鬼魅，刹那间已冲至她面前，巫女的左手如铁勾般有力，紧紧卡住了魔理沙的喉头，右手中是一把血红的符纸，眼中是魔理沙从未见过的凶狠，凌厉的杀意在瞳孔中闪烁，她慢慢收紧了左手手指，魔理沙只觉得喉头又是一阵压迫感，意识几乎要溃散，模糊中只看见巫女的右臂缓缓抬起，血色的灵气从符纸上溢出。
“在幻想乡人类变成妖怪可是头等大罪哦，”灵梦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，“所以——以博丽之名，于此长眠吧，魔女雾雨魔理沙！”
死亡的压迫感临近，魔理沙知道自己就要被杀了，符纸上的血色已经近在咫尺，这颜色充斥了魔理沙的视野
———就这样迎来结束吧……魔理沙闭上了双眼
“spellcard[幻世]TheWorld——！！！”
一声断喝当空响起，紧接着是银刃破空的嘶吼，魔理沙似乎听见灵梦低声咒骂了一句，颈部的压力骤然消失，她跌落在地上，又被人搀扶着站起，勉强睁眼之际，只看到一头飘逸的银发。
“不要妨碍我，咲夜，这是我的工作！”灵梦的声音冷漠而凶狠。
“抱歉，我也是受主之托，”来者的声音不卑不亢，却处处透露着锋芒与锐意：“魔理沙我就带走了，灵梦小姐可否不再纠缠？”
咲夜....…是咲夜啊，魔理沙努力想直起身子，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，扶着她的身影摇晃了一下，红魔馆女仆长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：“忍着点，别乱动，回去帕秋莉大人会给你治疗，小心别再引起内伤！”
“闲话说够了吧？说够了就把人留下，休得坏了博丽神社的规矩！”灵梦的声音越发低沉。
“看样子是不答应？那只有这样了——spellcard[幻葬]夜雾幻影杀人鬼！”
千百把飞刀从四面八方刺来，灵梦不得不拔出御币招架，刃雨过后，咲夜和魔理沙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。
灵梦缓缓放下御币，符纸在指间烟消云散，她攥紧了拳头：
“必须赶快了，赶在那个妖怪之前……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当魔理沙再度醒来，发觉自己已经躺在红魔馆地下图书馆的休息铺位上，浑身不再疼痛，却还是酸软无力，她想从铺位上爬起来，却怎么也使不上劲。
“你需要休息，”帕秋莉冷若冰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，“刚刚给你疗完伤，最好不要乱动。”
“当魔女原来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吗？”魔理沙扶住额头，“身体素质还不如普通人类...…”
“倒不是这样，刚刚修成魔女就挨了这么一顿打，身体撑不住也是理所当然的。”帕秋莉坐到床边，翻开一卷书籍，头也不抬地继续着：“早就告诉你不要急着去见那个红白，那家伙可是博丽啊，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你舍弃人类身份变成魔女这种事？又怎么可能会容忍你这么胡闹？去了不是送死吗？”
“够了....”魔理沙轻轻说着
“还是你觉得你能战胜她？别忘了你成为魔女才三天，我和爱丽丝都不一定能打赢那个巫女，何况你还是在我们俩都帮助下才成功的？你面对的可不是弹幕攻击，而是来自博丽的无情退治...你觉得你有胜算吗？”
“不是什么博丽！”魔理沙的声音激动起来，“那家伙是灵梦啊，灵梦就是灵梦，那个一直和我在一起灵梦，才不是，才不是什么...…博丽...…”
帕秋莉叹了口气：“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？魔理沙？听着，一切都已经变了，从你成为魔女的那一刻起。”
帕秋莉合上书，凝视着魔理沙，图书馆火烛的映衬下，她的眼眸深邃而犀利，魔理沙不愿意去正视那双眼，它让魔理沙联想到在神社见到的那双眼，同样熟悉而陌生，同样冷漠，同样似三途河水般深不可测。
“巫女是不会善罢甘休的，她很快就会找来，到时候我和蕾米咲夜会尽量拖住她，你就快逃吧，魔法之森你宅子后面那个隐藏结界应该还有用，逃到那里就她发现不了你了，先利用结界还有效这段时间修整一下再说。”帕秋莉起身离开，“我要去准备接客了，等你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你就走吧，越快越好！”
魔理沙没有应声，帕秋莉转到书桌前坐下，眼前浮现出几个月前魔理沙向她请教魔女化方法时的场景，也是在这张书桌前，她被魔理沙的决定惊住了。
“为什么要做魔女呢？”她当时这样问。
魔理沙怎么回答的，她已经记不太清，不过现在看来，答案已经很明显了。
“真是...笨拙的黑白老鼠呢..”帕秋莉无奈地笑笑，又翻开一卷魔导书。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红魔馆正门方向传来一声炸响，咲夜手持飞刀出现在帕秋莉面前：“帕秋莉大人，她来了。”
“来了吗，有点慢啊...”七曜的魔女神色严峻，“辛苦你了，咲夜，虽然知道你去救人已经很累了，但是这时候还是要拜托你了，尽量多拖一会儿……”
“让那边的新人魔女逃走是吗？”咲夜接过话，同时瞥了一眼刚刚出现在大厅的魔理沙，“完全没问题，不过当事人可不要再做傻事，我不可能再从巫女手下救你一命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帕秋莉意味深长地看了魔理沙一眼。
“走吧，大小姐已经在和红白交手了，我们得赶快去帮她。”咲夜消失在原地。
“好自为之吧，魔理沙！”帕秋莉一挥手，留下这句话，也飞出图书馆。
偌大的红魔馆地下书库内，只剩下魔理沙一个人。
爆炸声逐渐逼近灵梦已经攻入馆内——没有时间犹豫了。
颈部的抓痕还在隐隐作痛，魔理沙打了个寒战，转身向后门的方向飞去
——不敢再去面对她了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蕾米莉亚侧身躲过一波退魔符，灵符四下飞散砸在红魔馆的大厅内，一片尘埃弥漫中，年幼的吸血鬼领主从高处俯冲而下，利爪直取灵梦胸口，魔法使在一旁吟唱着咒文，贤者之石闪烁着七色的光辉，与此同时四下里凭空出现数百把飞刀，环状向灵梦刺来，蕾米莉亚刺耳的笑声在大厅内回响:
“哈哈哈....这样如何啊，灵梦！？”
灵梦一声轻哼：“真是...麻烦的家伙...spellcard[神灵].梦想封印!”
双臂一张，灵梦周身环绕着夺目的光辉，阴阳玉化作数团金光四散，震开了迎面飞来的吸血鬼，飞刀湮没在一片光华之中，帕秋莉被迫收回贤者之石，灵梦在半空俯视着她：“闹够了没有？快把魔理沙交出来！”
“什么？你说闹？”刚刚被打落的蕾米莉亚一跃而起，“你觉得我们只是在玩闹？”
灵梦面无表情：“没时间跟你们废话，让我进去!”
“还真是无礼啊灵梦，”吸血鬼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，“擅自闯到别人家里强行搜查，还大搞破坏...看来有必要让你明白一下什么是礼节呢…”
右手高高举起，血色的雾气在掌上凝结，蕾米莉亚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：“要不要体验一下被吸干鲜血成为干尸的滋味呢？博丽的巫女？”
“不行啊蕾米!”帕秋莉察觉到了异样，向着蕾米莉亚大喊：“太危险了！而且不按规则来的话你没有胜算的！快停下！”
“少罗嗦!”蕾米莉亚一声怒吼，血雾中散出无数根由蝙蝠牵引的链条向灵梦飞去，紧随其后的是一发巨大的神枪，血色染遍了馆内的每一个角落，馆主的声音悄若耳语，回荡在大厅内：“杀了你…”
一声爆响，链条与神枪被尽数弹开，重新散落成血雾消散在空气中，两只硕大的阴阳玉围绕在灵梦周身，与以往不同的是，阴阳玉发出的光亮不再是柔和的蓝色，而是炽烈而诡异的鲜红，它的主人降落到地上，眼中倒映出同样的鲜红：
“既然你不遵守规则，我也没有必要再保存实力——赶快让这场战斗结束吧，小鬼!”
最后一个词显然激怒了蕾米莉亚，血雾以更加浓烈的姿态在她身边聚集：“那么也让你看看吧，巫女，穿刺公末裔的真正实力！”
“没有必要看哟，灵梦～”
圆滑的腔调骤然响起，灵梦与蕾米莉亚均是一惊，定神看时，一个撑着阳伞的熟悉身影已经出现在大厅中央，阳伞下面露出隙间妖怪笑容满溢的脸。
“紫……你还是发现了吗？”灵梦的声音微微颤抖。
“比起这个，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哟，”紫没有回答灵梦的问题，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，“你被这个小鬼耽误了不少时间呢…”
“我知道了，我会去追她，”灵梦身子一纵，重新跃回空中，“不过紫，这件事情还请你不要插手，我能处理好。”
红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，紫摇了摇手中的折扇，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：
“能处理好吗？灵梦？”
“喂，那边的老妖怪，”蕾米莉亚气愤的声音传来，“随随便便介入别人的战斗，你也很无礼啊！”
“我可是为了你好，”紫将阳伞微微倾斜，冲着蕾米莉亚回眸一笑：“你赢不了博丽的，给你一个忠告吧，不要去插手这件事情，与其想着怎么搭救那个魔女，不如找个机会把这座宅子修缮修缮，总之别忘了，你们终究是局外人。”
空间裂开缝隙，紫跨进去，消失了。
蕾米莉亚略带歉意地回头：“对不起帕琪，原本还打算多拖一会儿的…”
“不怪你，我也没想到紫会来搅局…”帕秋莉的声音透着疲惫，“你和咲夜已经很努力了”
“话说回来，刚刚的灵梦真的很可怕啊…”蕾米莉亚控制不住地发抖，“像鬼一样…那股杀气，那股血气…简直不能相信那是灵梦啊…”
“同感，”咲夜插话：“当我看到正要对魔理沙下杀手的灵梦时也被吓了一跳，和平时退治妖怪不一样，那是真正想致人于死地…”
帕秋莉叹气：“那就是博丽啊，真正的博丽，在弹幕规则建立前被妖怪鲜血洗涤的博丽，魔理沙为什么会对这种家伙迷恋至此…我真的想不明白…”
——但愿她能逃得掉吧…帕秋莉在心里这样祈祷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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